在老子的第一章開宗明義裡就出現了「無」這個字了:「道可道,非常道;名可名,非常名。無,名天地之始;有,名萬物之母。故常無欲以觀其妙,常有欲以觀其徼。此兩者同出而異名,同謂之玄,玄之又玄,眾妙之門。」先簡單的解釋一下這章的意思,「道可道,非常道;名可名,非常名。」可以述說的道就不是常道,可以解釋的名,也就不是常名。無,是天地的起源,有,是萬物之母。體悟常無,才能洞察自然的奧妙;理解常有,便可探索自然萬物的竅門及蹤跡了。常有和常無兩者本質是一樣的,名稱不同而已,玄妙而深不可測,無法追根究底的。從這裡可以知道,老子的「無」是可以生「有」的,即是相對而言。又《道德經》第四十二章:「道生一,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萬物。」所以道的基本概念就是「無」。
在魏晉南北朝,玄學蓬勃發展,是時正好是佛教大量翻譯佛經的時期,許多高僧,如支遁,僧肇等,都利用玄學來和佛教互通有無,像是這個「無」就被拿來解釋般若之學的「空」。在當時的士人,都以清談為高,自然就宗法老子「有始於無」的宇宙論。為了吸引這些士人改信佛教,於是便有格義的出現,所謂格義就是拿玄學的字句來解釋經義在佛教中的「空」字義大致有兩種,「無所有」之意:無我,無貪瞋痴,限定境界內無人、物;「涅盤」「空寂」之意。這和道教的「無」之於「有」不同。配合著老子的「無,名天地之始;有,名萬物之母」,佛教當時提出了「空有論」,例如道安的「一切諸法,本性空寂。」和「無在萬化之前,空為眾形之始。」萬法的本性是空的,無為一切森羅萬象的發展根源,以「無」為萬法的本體,這邊的「無」是說明萬無並非實有,只是一種陶化的形象,其原初是無的,非道家所謂的「無」。僧肇的《寶藏論》:「空可空,非常空;色可色,非真色。真色無形,真空無名;無名名之父,無色色之母。」即是利用老子的句法。從這裡我們就可以大致區分玄學的「無」和佛學的「空」微小的差異。僧肇這段要表達的就是般若心經的「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;色不異空,空不異色。」「色」是有形象的,而「空」是沒有形象的,「色」存在於「空」中,而「空」是因為「色」才被認知的,一個是本體,一個是現象,但卻是同時存在而不能二分的,不是「有始於無」、「無中生有」以「無」為根本的宇宙論,因為僧肇表達的方式很巧妙,所以讓人覺得和老莊的思想相似。這邊的「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」指的是「無我」,也就是「無我之執」,破除「色」所得到的本體。
雖然說有些人不認同這種格義解經方式,認為此法會失去了佛經的本意,也模糊了玄學的思想,但是不能否認的這種格義方式巧妙的融合中印兩方的思想,一方面利用老莊來闡明佛學,另一方面佛法也深化和拓展了中國的思想領域。之後佛教在中國落地生根,逐漸發展出自己的一套系統,和印度的佛教區隔開來,所以後來的人多「空無」並說,或者是以「空」來解釋「無」,「無」來解釋「空」,「無」和「空」幾密不可分,例如佛教中後來發展出的「本無異宗」所提出的「四大從空生」解道:「夫無者何也?壑然無形,而萬物由之而生者也。有雖可生,而無能生萬物。故佛答梵志,四大從空生也。」這邊的「空」便等同於「無」。但若從釋道的根本源流探討,如上述,兩者還是有教義上的差異。
